夏大男的哈巴雪山

发布时间:2018-02-02  【    】

       就像没爬过的山一样,一旦爬过了这座山,你就无法再用之前的感觉去看它。人的认知天生就带有偏见,但爬过的山越多,就越平和谨慎。如果把所有的经历融会贯通,也会达到一种合理的客观。
对朋友的一个许诺
       四月的哈巴雪山是很敏感的。
       二、三月份被风雪残暴侵袭了的哈巴雪山,似乎刚刚回过神来,脾气也变得反复无常。安静的时候,就像亿万年来一直表现的那样,静静地伫立着,时间似乎在山谷间凝滞。一旦无意触了逆鳞,就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,向世人发泄源自上古的愤怒。
       就在这个情绪很难拿捏的季节,从全国各地汇集的一支登山小队,不合时宜地闯入了它的领地。夏大男就是这队伍中年龄较大的一个队员,这是他第一次爬雪山。
       快五十岁的夏大男是研究院科技管理部的同事,爬雪山是他去年跟朋友许下的一个目标。认真起来的他是很固执的,自打许下这个目标就开始着手准备,从体能训练到装备采购,从关注登山信息到攻略收集,夏大男一步步地为登山那天准备着。
       2017年4月29日,他终于站在了哈巴雪山脚下。
       “这次目标是海拔5396米的顶峰。”夏大男说。
       哈巴雪山的攀登季节为每年11月到次年2月,1、2月风力较大,经常达到8级以上。而选择尴尬的四月份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,夏大男倒是没太考虑,说只是赶上了,也觉得自己准备好了。




哈巴雪山登顶第一人
       从丽江集合后,队伍去往200公里外的哈巴村。当晚天黑前到达海拔4100米的黑海营地露营,第二天前往哈巴大本营。到达哈巴大本营的当晚,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,营地里笼罩着愁云惨雾,从入夜就开始怒吼的狂风变得更加狂暴。每个人心里都默默祈祷天气转好,盼着第二天的登顶时风能够小一些。
       第二天,登山队伍分为三批,夏大男加入登山先锋第一梯队,也就是第一拨登山的小队。

       “我起得要早一些,登山也一般都是在凌晨,这时候气候最稳定。”夏大男说,“再晚一些登山的话,风可能会变大,那时候紫外线也很强烈,有的队员防紫外线措施没做好,鼻子嘴唇都肿了。”
       凌晨三点,队伍集结出发,誓在冲顶。
       覆盖在哈巴身上的冰川被当地人称为“雪海”,为长年冰雪崩塌下滑堆积而成,冰层达几十米厚,终年不化。当这支队伍深入雪山,才真正感受到来自哈巴的敌意。
       “风真的很大,站不住,要用登山杖撑着,等风小了才能再走,有些人甚至就直接趴在雪地上避风。虽然没有下雪,但不断有雪从山上吹过来。”夏大男描述着当时的场景,似乎风雪仍旧在肆虐。
       雪是松的,穿了冰爪还是走一步滑下去一步,又被风吹下去一步。越往上风越大,温度越低。经常要用登山杖插在地上,跪在雪地里避风,生怕被风刮到悬崖下去。风刮着冰粒打在脸上,针扎般的刺痛,连眼睛也睁不开。
       “穿了保暖内衣,抓绒和加厚防水冲锋衣,三件长裤五件上衣两双保暖羊毛袜子,还是根本停不下来,一不往上爬就冷得浑身发抖。”
       在途中,已经有很多队员承受不住了,不断往下撤。
       可是夏大男没有看见,他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前面,是整个小队的先锋,也是后面登山队员的精神支柱。
       无数次70度角仰望绝望坡顶端,却永远看不到尽头。随着海拔到5000米以上,就只能走几步歇一会儿,慢慢前行。
       再往上是月亮湾,爬过月亮湾,就是顶峰。
       月亮湾是最后200米的爬升,也是一段坡度大于45度的艰难考验。脚下的冰爪、手中的冰镐更加频繁地砸向雪面,行百里半于九十,这是最艰难的一段路。
       七点半,夏大男第一个登顶。
       历时四个半小时,经历了零下15-20度的严寒,夹杂8-10级山风,被纷飞的冰球击中无数次。夏大男于队伍中第一个登顶,十点之前成功下撤到哈巴大本营。
       就在队伍登顶的第二天,哈巴雪山发了脾气,天气转坏,两百多人下撤。


夏大男的徒步观
       “虽然是入门的雪山,但爬完这次雪山之后,6000米以下的山应该是没问题的。”夏大男告诉我。问他最近两年有没有再登雪山的计划,他说暂时还没有,还是因为太危险。
       谈起行程中有趣的事,他提到了长在山谷的杜鹃花。
       严寒的环境本来是不适合娇嫩植物生长的,但让人吃惊的是,娇嫩的杜鹃花在这里却开得正好。山谷里刮来的带冰雪味的朔风,像刀片一样在花朵上翻滚,而杜鹃花却越吹越茂盛,丛丛簇簇地生长着。似乎是不服输,又好像只是自顾自地开着,颇有“涧户寂无人,纷纷开且落”的意味。
       喜欢杜鹃花的夏大男,其实一直都在看风景的路上。
       年轻的时候,夏大男就喜欢户外运动。“以前没有太多活动,就自己玩,现在也是自己玩。不太喜欢参加大型的活动,跑马拉松赛要报名啊、抽签啊,好麻烦的。”夏大男说他就参加过一次南山半马,还是朋友给报的名,不得不去。
       在2015年运动量最大的时候,夏大男年平均每天走20多公里,每周末都要走一个马拉松的距离,后来瘦得太厉害了,就减少了一些。
       “我住在景田,现在每天上下班都是走路,凡是有空的时候都是在路上。周末时间长一些,会去爬梧桐山,马栏山,梧桐山至少上了50回了,从山脚到山顶一个半小时就上去了。也是怕伤到膝盖,一般都是徒步,比较缓,不怎么激烈运动。”
       “就是喜欢大自然,以前是喜欢看风景,顺便运动一下。”夏大男开玩笑地说,“现在是锻炼的时候同时看风景。”
       徒步的魅力也许就在于此。走向终点的路是曲折的,中间有无数个拐点,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拐角是否有梅花艳艳,下一段路是否会遇到故知。走在路上的魅力,更多体现在途中的朵朵小花。
       人生逐梦,也是如此。
       “运动有没有给你的生活带来变化呢?”我问。
       “感觉没有太大的不一样,人总要有自己坚持的一样东西。就像很多人喜欢看书,运动也是另外一种意义的生活。”
       这也许就是夏大男的哈巴雪山,有着冲锋陷阵的胆魄,也有沉稳如山的脾性,知进退,识短长,不图虚名,自在心中。
       走过的路多了,对生命也有了属于自己的认知。

最后的问题
       在活动组织方发布的新闻稿里,提到了夏大男第一个登顶,但是没有放其与峰顶海拔石碑的照片。心生疑惑,便问了句:
       “没有拍照片吗?”
       “去得早,天色暗,都是雪,什么都看不见。”
       “那在上面有没有激动地呐喊?”
       “太冷,抽根烟就下来了。”